年度历史图书选摘梵高传

撰文:史蒂芬·奈菲/格雷高里·怀特·史密斯

翻译:沈语冰/宋倩/何卫华/匡骁

《东方历史评论》

东方历史评论编辑部评选9部作品为“年度历史图书”(点此查看榜单)。我们在春节假期陆续刊登获奖作品选摘。祝各位读者新春愉快!

留传世间的《向日葵》和《星夜》是怎么诞生的?真的是他亲手结束了热烈的一生吗?依托梵高博物馆档案和学术研究,取材自数千封书信和海量文献,《梵高传》(译林出版社,年11月出版)收录了近幅代表画作及照片,珍贵图片首次发表;20余位梵高研究专家参与幕后创作,评注超条,打印稿逾页;首创特别软件解析10万张数码卡片,数字技术引领传记写作和艺术史研究,更加真实可靠;开设持续更新的全面支持网站,深度整合参考文献、文本注释、画作和照片。

这是一幅关于梵高的巨细靡遗、令人心碎的肖像画。两位作者以精致的细节、畅达的文字为我们描绘出梵高充满英雄主义的传奇一生。与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的倾力合作下,以往从未触碰过的素材浮出水面,让我们更加接近这位伟大而又神秘的艺术家:早年渴望在世界立足;与弟弟提奥激烈的情感拉扯;来到普罗旺斯后,绘出西方艺术中备受珍爱的画作……梵高的内心世界也展现出异样的光芒:爱情生活的迷乱与癫狂;轮番上阵的抑郁症与心理病痛;三十七岁死亡时的重重疑云……

以下文字选自该书第三十九章:星夜。

圣保罗精神病院坐落于山谷,这座山谷早在古罗马时代就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参观。有人将这座隐秘的山谷与贯穿欧洲最高脊梁的神秘的阿尔卑斯山媲美。碧绿的田野和橄榄树林让人不由想起托斯卡纳绵延不绝的乡间美景。作曲家查尔斯·古诺曾说这里是“纯粹的意大利”,是“你能遇见的最美的山谷”。也有人将此地媲美古希腊的阁楼山——原汁原味的阿卡迪亚。

让人生畏的西哥特人曾青睐附近的莱博昂岩石高地——由坚固的岩石中凿出的鹰巢形状的古城不可思议地栖息在阿尔卑斯山的边缘,罗纳河三角洲与阿尔卑斯山交汇。在这片岩石峰顶后面那遥远而肥沃的山谷里,开化的罗马人仿佛找到了他们记忆深处的安全而多山的家园。他们被这里的隐秘和静谧深深吸引,因而在此建造起一座名为格拉嫩的度假小城,用以祈求健康,并庆祝罗马精神的复兴。

10世纪,为建造附近的圣雷米城,格拉嫩城遭遇洗劫成为废墟,但这座山谷却再度焕发生机,这种重生力量体现在一个奇迹事件的报道(曾有施工队陷入地中,而后遇难地却开出一片花海)和由此建起的一座修道院中。怀着跨越千年的景仰之心,修道院的建设者们以光辉的古罗马遗迹为其命名,这处遗迹是一座高耸的葬礼纪念碑。在接下来的年间,圣保罗修道院的教堂吸引了上千名朝圣者,尤其是那些想要让自己烦乱的内心和脆弱的精神得到救赎的人们。山地城堡很坚固,虽历经天灾和人为破坏,却最终得以保留下来,没像低地地区的建筑那样化为废墟。19世纪初,宜人的气候、静谧的环境以及神奇的治愈能力让这座古老的修道院发展成庞大的建筑群,最终成为精神病人的精神病院。

圣保罗的天主教遗迹很可能曾让文森特和提奥犹豫不决。但精神病院的宣传册(兄弟二人都阅读过)很少提及宗教,更多的强调了在仿佛“宝石上了釉的天空”下,树木、丛林和山间的空气对人的救赎和对异教徒的治疗作用:

天空、阳光、空间、高大而壮美的树木、饮用水——自山间流出的清新、充足而优质的泉水——以及对于人口聚集的中心区的远离:这些都是有经验的建造者选址的理由。

在圣保罗罗马式拱门下祈祷的修道院(奥古斯丁修会、本笃会、方济各会),保留下来的只有修女(她们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晨祷和晚课这样的有条不紊的日常事务,以及弥漫四周的超脱世俗的宁静。实际上,乘火车从阿尔出发经过难熬的两小时车程,爬过自但丁时期就被称为鬼门关的骇人峡谷之后,文森特一定看到了这个低洼的精神病院。树木林立的入口、悉心侍弄的花园,还有青翠的田野,这一切与之前众多朝圣者欣赏到的风景并无二致:在这崎岖陡峭、危险丛生的环境中却自有一片宁静平和的天地。

圣保罗修道院传承了格拉嫩的复兴精神,它不像是精神病院,更像是度假圣地。除了遵守共同进餐和沐浴的修道院例行规则之外,这里的住宿者基本自主生活,但会被远距离地密切监督。圣保罗不再由教堂资助,而是吸引了较为富裕的中产阶级为其提供资金——他们不想让亲属住进拥挤肮脏的公共精神病院,这里可以保证清洁的卫生条件、健康的食品(食材充足、多样、稀有)、经常的外出散心、如画的风景、散热器取暖以及现代医学治疗(秉持“温和而仁慈”的管理手段,也就是说,不会让病人戴手铐脚镣或穿上紧身拘束衣),还提供一系列的“手工制作和娱乐活动”。

当然,住宿条件“根据住宿者所处的社会阶层”而有所差别,不过这里饲养的瑞士奶牛保证了所有人都可以平等地享用“充足的天然奶制品”。另外,这里还设有供妇女从事手工活动(缝纫)的房间以及供男士娱乐(台球)的房间。图书馆里有带插图的杂志、书籍以及供娱乐的各种游戏。供病人弹琴、写作和画画的设施也应有尽有。有用来接待探亲家属的客厅。“社会阶层更高”的人士享有单独的公寓房,有“用人为其提供服务”,上门照顾他们。

圣保罗鼓励病人尽可能多地到户外走动,病人可以沿着林荫小径散步,小径两边都是高大而盘根错节的松树,它们在风的吹拂下变成了形状优雅的单引号。病人也可以在沿途开满蝴蝶花和月桂花的小路上踱步,或者就坐在拱形庭院里的一条石凳上,聆听喷泉沙沙的水声,或者观察燕子在古老的拱门下筑巢。

即使有这些设施,圣保罗也没有住满,所有的床铺都是历史上的某一时期遗留下来的,其时所有的支出都由慈善机构独立承担,病人的心理疾病也由牧师而不是医生来治疗。只有不到一半的房间住了人。文森特5月8日来到这里,便加入了由10位男病人和约20位女病人组成的小组(那个时代人们普遍认为精神病患者以女性为主)。收入的缩水让宣传册中描述的“优质食物”和“维护良好的花园”大打折扣。文森特发现餐厅提供的每日伙食“有点发霉”——肉很少,豆子很多,“像一家蟑螂肆虐的巴黎餐馆或寄宿公寓提供的食物”。“疏于照料的花园”数月里无人修剪和除草,给这座古老的石头建筑带来了颓败的气息,很难想象它是能让人精神焕然一新的静养之所。

主管一切的是泰奥菲尔·佩宏医生,他是个体态臃肿的鳏夫,戴着眼镜,脾气急躁,一条腿还有点痛风。法律规定主管事务的应为医生而不是牧师,但还没有完全承认“心理隔离法”的科学性,也就不要求主管医生接受这方面的特殊培训。从职业来看,佩宏是一位眼科医生,从经验来讲,他是一名海军军医。对他来说,这是一份退休后的闲职,他对药品有着大致的了解,对秩序有着军人特有的狂热,对经费像会计那样精打细算。他要求对所有来访和离院进行严格的记录,还经常无情地降低预算。病人如果突然有不当行为,便立即被草率地隔离到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或者被关进远离其他“寄宿者”的禁闭室一般的病房里。

在这个缓慢而有节奏、被监视、有秩序的世界里,文森特生活得很惬意。“我觉得我选择来这儿是个很好的决定,”落脚没几日,文森特就这样写道,“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平静。”他向提奥详细描述了这里干净、明亮的空间,他已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有一个小房间,墙纸是灰绿色的,两幅海绿色的窗帘上有浅色的玫瑰图案,”他写道,“非常漂亮。”他对那张古旧的扶手椅赞不绝口,甚至觉得那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椅子上铺着一张挂毯,上面的图案像迪亚兹或蒙提切利的作品,点缀着棕色、红色、粉红色、白色、乳白色、黑色,还有勿忘我花的蓝色以及深绿色”。当然,窗户都被围了起来,但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大片被圈起的麦田——“这儿的景色宛如范·戈因的风景画”,房间朝东,所以“早上我可以欣赏到太阳在万丈光芒中冉冉升起”。

精神病院有着与世隔绝的宁静,不会被警察、债主、房东、街上的男孩或者窥视的邻居打扰,在这里文森特找到了渴望已久的平静。“这里的一切都有章可循,”他写道,“我内心十分平静。”虽然伙食质量欠佳,但他可以有规律地进餐,适度饮酒,不需要再面对加雷咖啡馆的诱惑。白天他可以在庭院里散散步,欣赏芳香的植物,呼吸新鲜的空气(“和家里相比,这里的空气更好,能看得更远”),或者就是坐在那里观赏美景。“这里的蓝天让我永远也看不厌。”他写道。

每周文森特都会洗两次澡,每次洗两小时——这是一种带有治疗作用的仪式,“能使我镇定下来”。晚上,他就会坐在蒙提切利式的扶手椅上,读书或看报,安静地抽烟。墙上没有盯着他看的画——没有来自过去的鬼魂。过去的一切都留给了提奥或丢在了阿尔。他如释重负,不再有雄心壮志和高远抱负带来的负担。“我不用再为伟大的念头而活,”他写道,“相信我,现在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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